分享的文章:商業周刊 / 沈耀華

印度,緊抓住全球投資人的目光。這裡誕生一萬一千個百萬美元富翁, 全球最大的外資法人卡位股市,在孟買交易所,上市公司家數全球第二,在邦加羅爾,年輸出逾一兆的科技產值。這是未來四十五年連續成長率最高的新經濟體……

二月十五日,三十歲的拉吉夫正忙著搬家,在印度首都新德里市擁有一棟屬於他自己的房子。他任職的電信公司,將在今年掛牌上市。

 

二月十五日,三十歲的拉吉夫正忙著搬家,在印度首都新德里市擁有一棟屬於他自己的房子。

他任職的電信公司,將在今年掛牌上市,過去七年,搭上印度電信市場的起飛,拉吉夫的薪水在七年內成長五十倍。現在他每個月收入,是一般印度人的四十八倍。他也從賣祖產換學費的貧民,翻身為印度新興的百萬富翁。

拉吉夫,只是新印度經濟的縮影。

鏡頭拉到有「印度矽谷」之稱的邦加羅爾市。國內航機班班客滿。這些不是觀光人潮,而是來此洽公的商務人士。因為,這裡有二百五十家跨國企業的研發中心、一千二百多家科技公司。

看準旅館嚴重的供不應求,全球四大旅館巨擘搶著擬定五年完工計畫。全球第四大軟體公司——Wipro科技甚至得獨立成立客服部門,幫國際客戶訂房、訂機位。這是全球第二大軟體出口國,才有的奇景。

通往邦加羅爾著名的「電子城」園區,崎嶇不平的道路、永遠堵塞的車況、牛群呆滯地站在分隔島上反芻,無視旁邊此起彼落的刺耳喇叭聲和漫天塵土。

對比中國各工業區每三個月一變的摩登建設,印度矽谷的基礎設施只能以「可怕的落後」來形容。很難想像美國科技巨擘英特爾、超微等公司的執行長們,如何忍受這樣的環境?

但踏進園區內任何一家科技公司,一切豁然開朗。鳥語花香、翠綠草坪。像是神燈巨人從歐美憑空挖來的一大方淨土,突兀地擺在荒田間。這裡的一草一木,都獨立於外面的貧臭城市。

這些園區,長得和美國矽谷、德國漢堡的園區一模一樣,裡面的電腦和生技設備,全都是國際一流規格。像這樣的奇異空間,在邦加羅爾就有上千個。這,就是現代印度的魔術。

若不細看,你無法想像身邊那張樸實笑臉下,是幫印度創造數億外匯的科技金頭腦。二○○四年,光是邦加羅爾市,就出口價值約新台幣一兆二千億元的科技軟體服務。

比邏輯    印度人最在乎數學成績

邦加羅爾市,是科技印度的縮影。軟體服務只占印度國民生產毛額的二%,卻快速帶動印度的財富擴散效應,也塑造印度科技的新強權地位。但印度軟體業崛起的背後,其實是蟄伏千年的數理能力,在近百年西式教育薰陶下,激盪出的新印度智慧。

邦加羅爾印度管理學院教授——拉古納博士用一段日常對話,生動地描繪出印度人數理能力的來源。他說,在印度,祖父母每天看到孫子放學回家,一定會問一個問題:「你今天數學考幾分?」因為,印度人相信:數學好,邏輯就好;邏輯好的孩子一定聰明,所以其它科目考不好,都不會挨罵。

「零」,這個概念就是古印度人發明的。但在講究來世、冥想的文化下,一般學生遇到難題時只想逃避,一直到英式教育體系進駐,才強迫學生用條理式的邏輯,一條一條解出答案。

西式教育,規範出老印度的新智慧。同時,也讓印度的新智慧,用英文與國際社會接軌。印度已是全球第二大英語使用國。而國外的印僑菁英和海歸派,更是一張跨越洲界的綿密人脈網絡,領著印度衝向新經濟社會。

由於印度獨立前後連年戰亂,印度人與中國人一樣,在近六十年間,出現一波波的有錢人移民海外浪潮。這些印僑第一、二代子孫,受西式教育,陸續進入全球科技、金融業層峰。美國太空總署裡,有三成是印度工程師;美國矽谷新創企業,有四成是印度人設立。

這些印僑開始透過熟識舊友,將易於分割的業務轉到印度國內。印度當地人才和印僑之間的跨國溝通綿線,越牽越緊、越織越密。從客服中心、軟體委外代工、後勤辦公室,到企業程序處理代工。來自歐美企業的委外合約,一致向落後的印度流去,不斷灌溉印度經濟。現在,《財星》五百大企業有二百二十家將軟體服務相關需求,委外到印度。

不過,印度經濟真正的爆發點,是在十四年前引爆。

比財富    前五大富豪打敗英國

現任印度總理辛格、那時正是政黨輪替後的新任財政部長。身為牛津大學博士、著名經濟學者,面對當時印度外匯存底危急到只剩一天存量,辛格進行前所未有的改革,打破束縛經濟成長的政令和限制。他被國際喻為「印度經濟改革之父」。

辛格在政治、法令上,移除千百道產業、外資和貿易的枷鎖。他為印度的產業大地,除去遍地硬石和荊棘。讓軟體之父和生技皇后等產業先鋒,終於能在民間播下人才和技能種籽,而全球印僑人脈綿密地將訂單灌溉在母國土壤。印度蓄藏已久的能量,才驟然爆發。

在自由經濟和西式教育的雙重鑰匙啟動下,這股貫穿古今印度的智慧能量,開啟新印度通往財富天堂之路。

政令鬆綁後,印度三大軟體公司,陸續在印度和美國掛牌上市,現在,股價都在新台幣五百元到一千五百元之間。新印度的智慧,開始在股市變現金。

美林資產管理集團的財富調查報告指出,印度經濟鬆綁,單是二○○三年就製造一萬一千名以美元計算的百萬富翁(約合新台幣三千二百萬元),速度超越各國、也打破歷史紀錄。《富比世》雜誌報導,印度最有錢的五個人資產加總,達二百四十八億美元,已經打敗英國五大首富的資產加總,與日本的前五大首富幾乎平起平坐。

二○○四年的印度四十大首富排行榜,基本門檻是新台幣百億元,其中,有一半是軟體、生化和製藥三大領域的白手起家者。

法國精品名牌路易威登總經理正忙著在印度各主要都市開店,他說:「這些人不只是有錢,他們是超級有錢!」 今年一月底,印度外匯存底達到一千二百九十七億美元,為全球第五大。

三十世代百萬富翁不斷登上版面頭條,印度的財經媒體、校園裡,都在畫著驟富的發財夢。

印度產業總會的資深科技顧問拉詹博士說:「如果不製造財富,就只會製造出貧窮。」印度軟體之父柯理更直言:「印度需要更多百萬富翁,這沒什麼不好,我們要他們來製造財富。」

當新印度開始起跑,原本的人口負擔,也開始變成未來助力。根據聯合國與高盛投資銀行研究報告顯示,印度出生人口將持續呈正向成長。印度已擁有逾十億人口、全球第二大國,未來四十年內可望再增加五億人口。這代表著,勞動人力不斷增加,而需負擔的老年成本比重越降越低。這也是高盛證券「金磚四國」(BRICs)報告中,看好印度之處。

比產能    勞動力勝過美、日、德

這股人力資源,是過去推動美國、日本和德國等現代強權國家,經濟快速擴張的動能引擎。

但時代的樂章開始向印度吹奏,人力成為印度經濟的助力。

經濟成長爆發,國際資金的眼光也跟著移轉。據統計,外資在二○○四年買超印度股市金額達到八十五億美元,再創新高,促使孟買股市指數去年再漲一三%,並讓盧比近兩年共升值一○%以上。光是今年前四十五天,外資於孟買股市買超已近十一億美元,達去年全年買超近一三%。

這些外資金主名單中,除了摩根士丹利等六百餘家註冊基金,赫然出現資金足以撼動各國的美國最大退休基金加州公務員退休基金(Calpers,資產管理規模逾一千八百二十八億美元,超過印度外匯存底)

一月二十二日。印度總理辛格,頭綁象徵錫克族的淺藍色頭巾發表演說:「任何經濟體制的成功,都取決於決策者的決心,」「我們要重視變化,而且需要知道『唯一不變的,就是得不斷地改變』」。

相較於中國政府一呼百應的鋼鐵執行力,印度的民主制度,顯得又慢又無效率。德里近郊的高架橋工程,可以因居民抗議而懸宕五年未決。印度國內產業領導人物如琦蓉、柯里和科技新貴,至今仍不斷疾呼改革。

總理辛格對此有深刻體悟,他說:「印度企業應該跟隨『中國模式』來追求世界化,政府也將去除那些阻礙企業的發展障礙。」

新印度智慧即將帶領舊印度向前行。但在新、舊印度取得平衡之前,低收入者對驟富的豔羨與投機行為,以及緊抱陋習的龐大人口,都是外來投資者的重要障礙。急欲致富的平民,可能誇口達不到的訂單和產能;無效率的政商環節,會不斷擴張外商的實際成本。

目前的執政聯盟由三黨組成,市場擔心,這將削弱政策推動能力。包括經改能否持續,印度與巴基斯坦邊界能否永續和平,以及貧與富差距擴大,會不會引發國內政治動亂等,都是未來潛藏風險。

從四大文明古國之一,到現在競逐知識經濟龍頭寶座,印度的外表,看起來仍是落後。但摩根士丹利證券亞太區經濟分析師謝國忠認為,用硬體設施來檢驗新印度的發展程度,容易錯估。他說:印度的漸進式改變,表面也許看不出差異,但整體經濟已經更穩定、產出的震幅也已經降低。

一八○○年代的大英日不落帝國,或許真的能在二○五○年,被印度接棒演出新版的日不落帝國。印度跳過不擅長的工業生產,直接進入腦力密集的知識經濟。

貧窮的人口極有可能轉變為充沛的勞動人口。拉詹博士說:「當機會到來時,我們(印度人)會充分地享受它!」

採訪後記 拜訪一個專門磨人性子的國家(文●陳炳勳)

印度,是我攝影職場上拜訪的第28個國家,直至返回台灣、重新review所拍攝的影像與記憶,才漸漸喜歡上這個國家。

總計17天的行程,我與奕伶、耀華三個人共拜訪了5個城市,飛了一萬二千三百公里,拍了兩千多張照片,每一張照片、每一個字的背後都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飛機一落地,挑戰就開始,除了難懂的印度式英文外,印度人總是不斷的搖頭,即使我們在旅館苦等候補位子一小時,接待人員還是不斷的搖頭。後來才知道,在印度,搖頭就代表yes

每一次的採訪幾乎都有意外,塞車是家常便飯,有時是被放鴿子,有時是司機不知道路,但令人納悶的,司機每次問路的對象看起來都不太懂路,後來才知道,因為種姓制度,讓司機不敢越級問路……我們還遇到兩次爆胎。

我笑著跟同伴說:印度真是磨我們的耐性、磨我們的鬥志、磨我們的創意。

因為採訪行程的變更,我們幾乎每兩天就換一次旅館,舟車勞頓下,我們三人都陸續掛病號。

為了維持戰鬥力,每到一個新城市,我們就趕快問,哪裡有麥當勞?這該是這輩子吃最多次麥當勞的日子。

在最後一站德里時,我們的心情特別好,病也不藥而癒,因為,要回家過年了。

走在台北的街道,心中滿是幸福。但午夜夢迴時,我的腳還是會不由自主的踩著煞車,對著司機喊slowslow;而印度街頭每一張敲窗門的孩童面孔,也不時進到我的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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